这几日读陈丹青《退步集》,读得很畅快、很过瘾,因为陈丹青真的是没有格调。
没格调不是贬义,反而是最最难得的。现在的一些文字,我读过一些。所谓的严肃文学,全是文艺的调调。所谓的10W+,又全是瞎蹭和撩拨。至于那些IP、网文,俗不可耐。
能让人读的拍案叫好,大呼痛快的文字,真的好少。
陈丹青在《退步集》里说:
文学呢,整个语言变掉了。古文完全失效,连白话文都变质。当代所有小说家,60岁以下的,你看不到他们的语言跟汉语大传统有什么关系。绝大部分作家一开口,一下笔,全是1949年以后白话文,1979年以后的文艺腔。
文艺腔的文章,让人看着难受。无论是端坐在小包房里,持着刀叉切了牛排细嚼慢咽;还是瘫坐在酒肆听着忧伤的曲目,满脸严肃的品尝;还是独自靠着临街的玻璃窗,点几个小菜独酌……都不如呼朋唤友在马路牙子边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来得痛快!
但是文人们要讲究生活品味,要“诗意地栖息”,要有思想有内涵,要有文采有学识,自然就开始端起架子拿起腔调来。于是一堆文字,都装腔作势。
其实文艺的、通俗的、古言的、白话的,各种文字,我都不觉得有问题。有问题的是写文字的人,不能装,不能迎合。要真,怎么想就怎么写。其他?去他妈的。
我当然不是想要在这里作文艺学里有关“真诚”的讨论。我只是觉得这本《退步集》读着过瘾,来自于不装、不迎合。
不装,脏话也随时骂出来。不迎合,我怎么想就怎么想,你怎么想我是你的事。
陈丹青这种风格,我想大概是深受木心的影响。陈丹青将上木心文学史课的笔记出版,在序里评价木心,说木心讲文学史,“不解释”、“不迟疑”、“每下断语”。
《退步集》亦如是。
比如回答教育问题:
中国教育最大的问题是什么?
陈:别谈教育吧。现在哪有教育啊。
比如回答为什么要画油画:
我不知道。
回答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:
陈:又一个傻X问题!——人生没有意义。
问对生活可曾绝望,是否想过自杀:
陈:没有,从来没有。我他妈活都来不及。
有孔子“未知生,焉知死”的意味。
问什么是主流:
陈;傻X问题。
问建筑仿欧陆风情的问题:
陈;四个现代化就是四个美国化。已经实现了;整个生活方式、居住样式,整个生活的想象力,都学美国。
问建设和改造为什么没有给北京带来美丽:
陈:小康社会,咱们达到了。怎么会达到?穷太久了。穷怕了。穷疯了。赶紧拆!赶紧建设!美丽,去他妈的美丽。
《退步集》这本书里,聊绘画、聊传统、聊城市、聊影像、聊教育……什么都聊。聊的问题太多,下的“断语”也多,这里没法一一去列出来。要想过瘾,得捧起书来读。
我自己写东西这件事,一直固执地称之为“写文字”,为从来不说我在“写文章”。
我不爱写文章。文章意味着章法。开头结尾、起承转合、法度严谨,这种文章是给别人看的,我会写,费脑子,因而写的少。我喜欢把自己的想法甩到海里,无帆无桨,由着水和风把自己带到未知的海域。这样写东西,是享受。
读《退步集》也是这种感觉。书里多是一些谈话、采访和演讲的整理稿,多是问答,但是很多问题,陈丹青说了一堆话,还是没作答。
没有答案。这样挺好。我们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一种追求结果的教育。我觉得做企业、做政治,无可厚非。但是做艺术,别太把答案当回事情。
问陈丹青爱情是什么:
我在餐馆里借到一个打火机,上面写着:“少喝酒,多吃菜,见到小姐不要爱。”
《退步集》我还没有读完。就写到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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