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挪威的森林》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代表作,该书自1987年有讲谈社出版单行本之后,成为了日本销量最高的长篇小说。甚至导致了“村上春树”现象。
村上春树的小说很真切地反应出都市人生活的孤独感和迷茫感,展示了后工业时代社会的异化,和在这种异化中人的生存状态。
迷失的森林
国内有网络版的“村上春树”,其主页上有两则针对《挪威的森林》的扉首语:
——传说,挪威的森林是一片大得会让人迷路的森林,那种让人进得去却出不来的巨大的原始森林。
—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,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,但它一直在那里,总会在那里。迷失的人迷失了,相逢的人会再相逢。即使是你最心爱的人,心中都会有一片你没有办法到达的森林。
《挪威的森林》是一片大得让人迷失的森林。六十年代的日本,正是战后经济飞速发展的时期,但是老一辈对于战争的阴影遗留到了新的一代人的身上,这一时期的日本,政治斗争与物欲感性解放微妙共存,年轻人在是现实中彷徨无措,找不到自我的存在。村上春树的《挪威的森林》正是指向这一时期年轻人的迷茫。
这种迷茫是表现在多方面的,是对自身存在的迷茫,是对死与生的迷茫,是对灵与肉的迷茫,是对时与空、现实与非现实的迷茫。
意义的解析
什么是有意义?
意义,来源与什么?首先我们可以说,意义是基于生命的,因为如果生命不存在了,那么意义就失去了价值,失去价值的意义就成为了无意义。
我想问:生命的本身是有意义的么?若有,那生命的意义何在?生命的意义对我这样一个独立个体来说又有什么意义?我为什么要活着?我的存在有何道理?
生命只是一次单调的循环。生命的意义就像四季的交替,就像地球围绕着太阳旋转,这样一种循环本身是无意义的。
生命的产生,只是几种化合物的组合。其本身是毫无意义的。乃至于万物生长、风雨兴作、星辰运行,都只是规律而非意义,而规律本身并不是意义。
意义是什么?意义只是人类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而制造出来的东西。植物、动物、或者石头、土壤,它们是不会思考意义的。存在本身是无意义的,其所有的意义都是人类自以为是地以自我为中心而强加的。如果存在是基于人类自身所编造出来的“意义”,那存在就是毫无价值的。
既然如此,那么人类所追求的一切都是毫无价值的。人类自身只是自然规律中可怜的一环。人类无法改变规律分毫,当人类走向最终的寂灭之后,规律依然存在并正常运转。
可怜的人类啊,只是不纯粹的碳和水化合成的一块微小的东西,无能地在一个渺小而又不重要的行星上爬行着。
“意义”就这样消解掉了。
存在的意义
不幸的是,存在本身是无意义的。然而对于人类来说,存在即意义,无意义即全部意义。
人类创造了意义这个概念,并给各种事务赋予不同的意义。人类就如同一个孤单的无人看管的可怜孩子,某天突然发现了一支彩色蜡笔,于是四处乱涂乱画,给自己所能碰到的东西涂上颜色标上各种千奇百怪的记号。
人的一生,就是在无意义中追寻意义的一生。如果一个人的一生。找寻不到意义,那他就不能存在下去。
而《挪威的森林》中,更多的人是迷失在了意义中,找寻不到真正的意义。
萨特说:他人即地狱。我们在现实中常常身不由己,这个阻碍就是“他人”的目光。“他人”的目光是可怕的,它肆无忌惮的干预我的选择,使我在选择的时候犹豫不决、甚至被迫做出我本不希望的选择。
于是,在“他人”的干涉下,我们渐渐被“他人”所同化,再也找不到自己。我在我的身上看到千千万万个他人,又在千千万万个他人那里看到了自己,最终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在哪里。
无论是渡边,还是直子,还是木月,还是小说里其他的人,都是被他人所羁绊,找寻不到自己。唯有永泽,似乎看透社会之后,有种我行我素的潇洒,不受他人影响。但是这样的人并非一个真实的存在,而只是作为一个符号化的存在,在小说的恰当时候出现,对主人公渡边产生影响。
而渡边,他的身份是一个大学生,但是他却荒废学习,他的种种行为都能够说明,他是不安于这个他人加之于其身上的身份的。
于是他用他自己的行动抵触着大学。但是他又没有能够彻底的摆脱这种身份。他还是在意他人的眼光,所以尽管他荒废学业,却没有离开大学。他还受着现实社会里的种种羁绊,尽管他很满意阿美寮的生活,但是他没有像直子那样彻底和现实生活决裂躲进阿美寮。
他迷失在这种身份的存在中。
自杀的意义
《挪威的森林》中很多人都选择了自杀,木月、直子、初美、直子的姐姐、绿子的父母等等许多人都是自杀。这些人都是在另外的世界,是一个死亡的世界。但是这个世界在小说里和现实世界是平行存在的。特别是木月,木月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小说里正式出场过,但是却作为一个主要人物从开始一直贯穿到小说的结束。
另外一个世界是现实的世界,是永泽、绿子所在的世界。这一个世界也是作为一个重要的世界存在的。
“死并非生的对立面,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”,也就是说,生即是死,死即是生。生与死是统一的。但这实际上是对生死意义的一种迷茫。
主人公一直徘徊在绿子和直子之间,也即是在生与死,自杀与不自杀之间徘徊。
一般人的自杀是向暧昧的世界无意义性边界的最后一次冲击。既然生是没有意义的,就只有死才是有意义的。
来看直子的这个人物,这个人物一直是逡巡在生死的交界处的。 木月的自杀,直接将她推向了死亡的边缘。从那时候起,她就已经死了。但是她的生命靠着渡边这个支柱继续着,但是这种生命与其说是继续着的,不如说是已经死了。
直子说:“……要是我现在就把肩膀放松,就会一下子土崩瓦解的。以前我是这样活过来的。如今也只能这样活下去。一旦放松,就无可挽回了。我就会分崩离析——被一片片吹散到什么地方去。”
这样的话可以看得出,她的这种活着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,只是生命的苟延残喘。直子是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形象。
最终,这种生命的存在也没能继续下去。她最终还是亲手结束了自己生命。
做爱的意义
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。于是,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就成了最强盛生命力的影像。负担越重,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,它就越真切实在。
做爱,或许是所有人类活动中最贴近生命的一种。在生命的意义缺失的时候,只有做爱才能真切感受到生命的存在。
渡边和永泽在都市中尽情释放自己的肉欲,试图以身体的思考代替灵魂的思考,以身体的方式去解读生命而非用灵魂。但是渡边最终得到的是更深的困惑和迷茫,还有对这种放荡生活的厌恶。
《挪威的森林》中,这种肉欲象征的不仅仅是性欲,还象征这物欲等,是各种现实的现世的欲望的集合。但是渡边并没有向永泽一样,彻底的陷入欲望的漩涡。
渡边还有直子。在灵与肉的两岸,渡边选择了灵。直子是这种欲望的对立面。她一生只和渡边做过一次爱。在阿美寮的时候,几次裸体,但是都没有做爱。她是一个纯粹的“灵”的存在。
而绿子确实作为一个“肉”存在着的。她衣着性感,对性直言不讳,三级片,迷你裙等等。渡边在绿子那里得到的是现世的欲望的满足,是真切的身体的温度。
于是,灵与肉的天平,在渡边心中开始动摇。他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着。这种徘徊的结束,是在直子死了,铃子弹了五十首吉他曲作为直子的葬礼之后,渡边和铃子那近乎宗教仪式般的做爱。
之后,送走铃子,渡边选择了绿子,选择了“肉”。也就是选择了现世的欲望。可是,小说的结尾是值得玩味的。
绿子用沉静的声音开口道:“你现在在哪里?”
我现在在哪里?
我拿起听筒扬起脸,飞快地环视电话亭四周。我现在在哪里?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,全然摸不着头脑。这里究竟是哪里?目力所及,无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无数男男女女。我在哪里也不是的场所正中央,不断呼唤绿子。
渡边做出了选择,却又陷入了迷茫中。甚至连身边走过的无数男女也都是迷茫的,都“不知走去哪里”。
时空的意义
村上春树在写《挪威的森林》时,在时空上,故意营造出一种让人迷失的境况。在书中,过去和现在,现实的和非现实的,是迷失的。
小说的开头是37岁的“我”坐在波音747客机上,渡边回忆不起来直子,但是却开始详细回忆关于直子的一切。
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,这种矛盾构成了一种错位,将过去和现在模糊起来。而之后的记叙,又数次出现波音飞机上那个18年后的抒情主体。两个被阻隔了18年的“我”时常在文中照面。
小说的时候还有第三个时空,就是木月还活着的那个时空,这个时空也时常出现。
于是小说成为了三个时空的三重奏。
小说中出现的阿美寮,是一个完全独立与现世的存在。是一个非现实的处所。渡边曾两次到阿美寮生活,即使人不在那里,也一直和那里保持着联系。
现实与非现实,就这样在小说中交替出现。
这实际上也是小说中的人物的生存状态,是在过去和为来,现实和非现实之间游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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