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来跟朋友聊到“信仰”的话题,当然免不了一番喟叹,可是回过头来,何为信仰?
我以为,信仰是对崇高的崇敬。
信仰毋需敬畏,畏惧是留给权力的。
什么是权力呢?我以为不过是人的求生本能,为了自身安全而对自身所处环境的控制。
具有一定智商的动物,开始有领地观念,营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,这个环境内的一切处于可控范围之内。这是权力。
领地之内,族群内的个体要保证自身安全,将其他个体纳入可控范围之内。这是权力。
但这种控制,是没有止境的。从驱赶天敌离开领地,到不许其他同类进入领地,从禁止同族其他个体伤害自己,到控制其他个体的肉身乃至思想,控制的欲望一步步增长,权力膨胀永无止境。
如果我们的信仰是对权力的敬畏,则一定会导致极端的危险。族群内部的权力争夺导致动乱,争夺的结果导致独裁。
信仰毋需崇拜,跪拜是留给神灵的。
信仰,不等于在宗教里找到心灵的寄托。我曾经想要在宗教里找到归宿,进过伊斯兰教堂,上过天主教牧道班的课程,敬拜菩萨逢庙必拜。但在宗教里,找不到我想要的。
于是回过头来,到“黄金时代”里去找,到儒学、道学、释学里去找。
我出生的小乡村挨着的有一处地方,地名叫做“三教庙”,爷爷从小跟我讲儒道释三教合一,我也一度以为这大概是冥冥中的天意,让我在儒道释里寻找答案。几年前决心从儒学读起,渐次去读道家和释家,但是才疏学浅,几年下来,还在新儒学里打转转。
虽然如此,我亦然明白一个道理,信仰绝不是跪下磕头,祭拜永无回应的神灵。孔子说“敬鬼神而远之”,又说“未知生,焉知死”,儒学的观点困宥住现阶段的我。我无法探究更深远的在,无法理解神灵的界,我只能思考一些现世的问题。
而在现世里,神灵无法解决我的信用卡账单。
信仰毋需偶像,铭记是留给英雄的。
不知道从何时起,我恐惧一切冠之以“伟大的”这个形容词的事物。神、人、集团、族群……一切“伟大的”都让我畏惧。
偶像是一种权力,我害怕。
英雄,如那些牺牲的先烈,我会铭刻于心,会跪下缅怀,会为了他们不被忘记付出自己的心力,但我依旧不愿意称呼他们为“伟大的”。我知道他们也许为了微薄的粮饷在乱世挣扎求存,也许被拉丁迫不得已,也许投笔从戎心怀理想,也许付出一切救国救民,他们值得全部的尊敬。他们是伟大的,但不能被“伟大”。
无名者更应铭记,而“被伟大”的人,我远远看着,不说话。
信仰毋需分族,主义是留给政治的。
有阵子一直在思考“民族”和“信仰”的问题,和身边前辈及友人讨论很多。
但某一刻,我突然想,为什么一个民族需要信仰?可不可以不要?!
我是毕兹卡,我知道毕兹卡的图腾是白虎,崇拜祖先。汉族图腾是龙,崇拜祖先。毕兹卡生活在华夏腹地,明清改土归流,与汉族已基本无差。历史上虽也有过土司起兵,但是整体上,毕兹卡一直融入在华夏中,也许很重要的,是彼此对祖先崇拜的共同认可。有着共同的价值,所以可以融合。(当然,这其实还设计很多历史的、政治的、文化的原因)
我想到普世价值,祖先崇拜不能算普世价值。信仰首先应该是世界各族人都能够认可的普世价值,不然各信仰各的,那信仰也只是冲突的催化剂。
这种普世价值,应该是站在全人类角度的。其最高处,我认为绝不会高到宇宙观的层面,而是相反,信仰应该是最最低的,低到最原始最蛮荒的一点:种族延续。
比如战争的杀戮,比如一些食品对基因的破坏,比如污染对环境的破坏……等等这些,危机种族未来延续的,其相反面就是普世价值。
但是信仰不是简单对普世价值的认可。信仰是更为崇高的,有益于种族未来生存和进化的。
信仰毋需回溯,过去是属于先贤的。
信仰,是对未来高度文明的向往之心。
先贤们都是在未来中寻找信仰。
那些愿意付出生命的先烈,是为未来的美好世界而牺牲;真正的教育家,绝不是制造社会需要的人才,而是培养人才创造美好社会;诗人和哲人,是在描绘和思考未来…………
先贤们的信仰,是在他们所处时代的未来中寻找到的,他们的信仰也许就是我们的现在。我们的信仰,不该到过去的先贤中找,而是应该在我们的未来中找。
信仰毋需要求,选择是留给我们的。
我们在说失去信仰的时候,大多数都是在说,人们在追逐眼前之利,而舍弃了更为崇高的目的。
我们说小商小贩使用地沟油,没有信仰;我们说化工残留排入河水,没有信仰;我们说虐待或歧视残疾,没有信仰;我们说碰瓷,没有信仰……
但信仰,不是提出让人们舍弃利益的要求。
信仰不是教化愚昧,信仰不是普渡众生,信仰首先是反求诸己的。
自己内心中所渴求的、对超出当前时代文明的向往,是为信仰。
因为信仰,我们的文明向前;因为信仰,个体成就伟大。
有信仰,并为之努力,这种努力一定会为将来的文明所认可,那时,我们大概也会被称之为“先贤”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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